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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太好了,年年生日都会许的愿望总算在今年实现了。

虞泠腿上的伤口一动就牵着疼,却依然脚下生风,对于即将拆封的惊喜感到迫不及待。

谢广明安排的饭店在一家众所周知的、以政府接待为主营业务的宾馆里。

饭店的主体建筑以木材打造,融入了传统元素,随处可见山水巨幅和水墨屏风,有一种独属于国风的富丽典雅与恢弘气派。

饭店里服务员大多是女生,一致盘着利落的低发,穿着整洁的正装制服、及膝的包臀裙、锃亮的高跟皮鞋,仪态万方。

虞泠进门前,服务员端庄地端着胳膊,把手交叠在身前恭候。

她进门后,服务员微笑着鞠躬问好,举止优雅大方。

在这样标准的礼仪衬托下,虞泠顿时觉得自己懵懂无措的样子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既视感,连忙有样学样地回礼,却只是照猫画虎,不伦不类。

好在政府官员们通常都是在晚上组局议事,正午时分的饭店冷冷清清,没人看她的笑话。

虞泠亦步亦趋地跟在服务员身后,被服务员领着到了预订的包厢。

服务员帮她敲开了门,虞泠钻进门缝就进去了。

可是她脚下还没站稳,就突然失重,整个身子都腾了空。

一个四十好几的中年男人把手插在她的掖下用力举高,兴奋地笑着说:“哎呦我的宝贝女儿,想爸爸了没?”

虞泠一点没觉得惊喜,只感受到了惊吓,没控制住自己的尖叫,啊啊一通乱叫。

虞呈刚连忙手足无措地将她放了下来,摸了摸后脑勺,求助地看向身后的妻子。

虞呈刚望向的女人脸上没有一丝中年妇女的沧桑,雪肤红唇,卷发高束,俨然是个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

她较谢熙媛胜在眼神,那眼神似乎能洞穿一切,却有一种厌世的淡漠,看起来明明那么不可一世,却因蕴藏着万种风情而不令人反感。

和虞泠记忆中慈爱的模样形成了巨大反差。

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能极好地胜任卧底任务,作为卧底团体中少见的女性,与狡猾奸诈的大毒枭斗智斗勇、冷静周旋。

这么优秀的女人,怎么就生出了废物一样的我呢?难道基因在选择性遗传的时候,完美地避过了所有优等的部分,还是优良的基因全部呈现为隐性性状?

这不科学。

虞泠抬起眼皮,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不远处的女人,愈发坚定了她是垃圾堆里捡来的设想,严重怀疑她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

“果然在没有危险的时候父亲就是最大的危险。”贺桐薇朝虞泠招招手,“虞泠,过来,离你爸远点。”

虞呈刚一边后退,一边笑着举手投降:“我自觉远离好吧?哎,盼这天盼这么久了,还要克制。”

贺桐薇没再理会丈夫,看向自己日思夜念的女儿问:“送你的表呢?没戴着?”

虞泠不好意思地说:“那支表我不会用,也没有想主动联系的人。”

实际上现在的电子产品操作起来都很简便,就算不看使用说明书,随便摸索摸索也就会了,主要还是后面那条原因。

她本来想联系且能联系的人只有傅峥承,他却不是她想联系就能随时联系上的。

所以总的来说,这份礼物老实说有点鸡肋。

她已经有手机了,要这玩意没什么用,了不起在别人面前炫耀炫耀,提提逼格。

贺桐薇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知道了,轻描淡写地说:“行,这次再送你件礼物,吃完饭带你去看。”

虞泠一听说吃完饭可以收到新礼物,这饭她其实已经没什么心情吃了,每一刻都在猜测,充满了热切的期待。

贺桐薇召来服务员,吩咐服务员重新拿来菜单,让虞泠再添两道她喜欢吃的菜。

虞泠见已经点了三菜一汤,摆着手说不用了。

贺桐薇见状露出欣慰笑容:“难得我们不在身边你还这么懂事。”

虞泠实话实说:“峥承哥哥还有桂阿姨教了我很多东西,是他们教的好。”

贺桐薇就说:“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他们。”

虞泠无声低下头。

就算傅峥承令她伤心欲绝,到了这个份上,她还是会为他说好话。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贺桐薇点的几道菜都十分对虞泠的胃口,虞泠十指大动,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

胃部的感知似乎有些滞后,吃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吃完一起身,饱腹感顿时凸显出来了。

食物好像堆到了嗓子眼,撑得虞泠想吐又吐不出来,再加上她腿脚不方便。

虞呈刚一眼就看出她走路不对劲,一问才知道她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让自己摔倒,一时啼笑皆非,但还是分外宠溺地把虞泠背到了背上。

很多年没感受过父爱的虞泠趴在父亲宽厚的背上,有股想哭的冲动,心想要是他们一家人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可是爸爸妈妈应该只是在休假,说不定干到退休还会被返聘,毕竟像他们这样经验老道、门路又广、能被毒枭信任的老卧底委实不多,更多无名英雄甚至连葬在陵园入土为安的机会都没有。

卧底夫妇开着辆租来的车带着虞泠驶进了一个学校附近的高档小区。

小区的物业服务满分,车到栏杆前,岗亭里的保安还立正敬礼问好,管理看起来相当正规。

车停在地下车库,夫妻俩下了车,虞泠跟在后面茫然地问:“我们现在是要去谁家里吗?是我不认识的人吧。我一会儿上去,该称呼对方什么呢?”

贺桐薇听了笑,在她头上呼撸了一把:“是你家。刚才说了要送你件礼物,总得说话算话吧。”

虞泠猛然呆住了。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一觉醒来多年未见的爸爸妈妈回来了,在学校旁边给早就不想住破烂宿舍的她准备了房子。

那么问题来了,是毛坯房还是装修过的房,能住人吗?

门打开后,答案跃然眼前。

不仅是装修好了的房子,还是精装房。

夫妻俩给她布置的卧室宛如童话里的城堡,没等她住进去就填满了富有生活气息的细节。

床品、窗帘、文具、玩偶、坐垫,琳琅满目。

虞泠揉了揉眼睛,又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谁也没告诉她情场失意,会意外收获这样的惊喜啊。

她居然有家了。

一切都像是上天安排好的,很快她就发现了这个从天而降的惊喜来的多么及时。

胡语琦新交了一个男朋友,两个人正值热恋期,日常不是有意无意地在外人面前秀恩爱,就是深夜煲电话粥。

学校并不如网传的那样——“三流学校抓纪律”,没有给他们规定熄灯时间,也不定点断电,导致一寝室的夜猫子都凌晨一两点才睡。

胡语琦跟男友在电话里聊天的声音几乎打扰不到别人,影响到的只有正在调整作息的虞泠。

由于受到失恋的影响,这些天她彻夜难眠,睡眠质量极差,白天头痛欲裂也就罢了,头发还一把一把地掉,入冬以后羊毛衫上沾的全是脱下来的长发,搓成一团看着吓人。

最关键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内分泌紊乱的缘故,脸上爆了好多痘,照镜子的时候给她照自闭了,美貌带给她的快乐没有了。

说实话,她觉得胡语琦给她出的馊主意不靠谱,交的男朋友也不怎么靠谱。

秀的恩爱多少有点尴尬。

她有幸见过胡语琦男友的尊容,长的是真帅,就是人品有待考究。

一个人到底值不值得托付,是能从细节里看出来的。

比如说胡语琦在和他视频通话的时候明确表示了对他抽烟行为的不满,他却把烟往镜头照不到的地方一藏,不承认自己是在抽烟。

除此之外,他还特别爱吹牛,总是把别人花了好大力气做出的成绩说得一文不值,并假设换作他来做的话肯定有翻天覆地的影响力,仿佛嘴皮子一碰事情就自动做好了,纸上谈兵是一绝。

偏偏胡语琦当局者迷,吃了他画的饼,给他这口锅配了个盖。

人一旦被爱情迷昏了头,谁的劝都不会听的。

虞泠好说歹说,费劲了口舌,胡语琦却以为虞泠是嫉妒她,故意棒打鸳鸯,依旧我行我素。

虞泠忍了三天以后,决定搬出去住。

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某室友听说她要搬出去的消息后,连忙挽留:“你搬到学校外面去岂不是要浪费好多钱和时间在通勤上?住学校多好啊,吃住都方便,何必搬出去呢?”

何必?

她搬出去的理由可太多了。

一是即使到了冬天寝室里也没有干燥多少,依然潮气冲天,住久了怕是会患上风湿性关节炎。

二是寝室里时不时会有蟑螂和老鼠出没,打又打不死,抓又抓不到,拱得人一肚子火。

三是因为胡语琦在恋爱阶段太不顾及同居的室友的感受了,只要她在寝室,寝室里就超级吵。

搬出去的话,除了每天上课不方便,找不到其他缺点。

如果她能早起半小时,按时上课不成问题,也不用总是等磨磨唧唧的其他人都打扮好再一起出发了。

虞泠兴高采烈地说:“不会啊,我们家刚买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只需要早起一点,住的不比寝室强?”

室友拉着她的手做作地说:“你不在寝室以后,我会想你的。”

不至于不至于。

她又不是一去不回了。

虞泠不着痕迹地挣脱了对方的手,神色尴尬地说:“以后咱门教室见吧。你要是也不想住寝室,可以申请在校外租房子,我先走一步了。”

于是在搬离寝室以后,虞泠过上了清净且惬意的生活。

虞呈刚每天都会温柔地叫她起床,贺桐薇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给她做营养健康的早餐,然后夫妻俩一起开车接送她上学放学,不但路费不用她出,还给了她想花也花不完的零花钱。

夫妻俩询问了她有没有特别想实现的愿望。

她说有哇,想去游乐园。

贺桐薇说这还不简单,周末就去。

虞泠得到承诺高兴得手舞足蹈,恨不得把日历撕几页,直接跳到周末。

时间确实也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周末。

贺桐薇也信守诺言,爽快地在网上购买了三张电子门票,说去就去了。

没想到一家人一进游乐园的大门,夫妻俩一前以后接到了召回的通知。

下一轮任务要开启了。

虞泠眼底的失望想藏也藏不住。

贺桐薇捧住虞泠的脸,欲言又止,把虞泠凌乱的碎发绕到而后,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无声胜有声。

虞泠都明白的,冲夫妻俩挥挥手,也没有说话。

虞呈刚把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掏了出来,交给虞泠:“去玩吧,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就是委屈你一个人排队了。”

遗憾何止没人替她排队了。

虞泠默了默,对两个人说:“注意安全。”

虞呈刚上前抱了抱虞泠。

夫妻俩都没有像别家的父母那样,在临别前给予太多关于学业、关于生活的叮嘱,只因为不希望虞泠在这样欢乐的氛围里潸然泪下。他们只希望虞泠平安快乐,和普通孩子一样顺顺利利地长大。

虞泠准备离开游乐园的时候看见了胡语琦和她的男友,因为不想当电灯泡就没有上前打招呼。

结果当晚胡语琦就失踪了。

没有回寝室,第二天也没去上课。

24小时后郝文莉报的警。

虞泠作为事前和胡语琦有过密切联系的人,被警方叫去配合调查。

同样接受问话的虞泠的另外两名室友。

傅峥承不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或主审人,但是作为刑侦支队的成员有旁听的权限。

他来得晚,虞泠又到得比较早,没能听到虞泠角度的描述,但是亲耳听到了虞泠室友跟同事的谈话内容。

正在被询问的女生叫方小柳,长得斯斯文文,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像个学问人,说话的时候一直不安地玩着手指,倒也没有其他异常,就是句句话都在背刺虞泠。

“我们宿舍几个人的关系本来挺好的,就是虞泠她心高气傲,不太合群,跟我们的意见总是有分歧。语琦她比较耿直,和虞泠公开叫过板,发生过不愉快的争执,这个莉莉可以证明。也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因为意见不合结下了恩怨,但是我知道语琦去游乐园的那天虞泠也去了。她说是和父母一起去的,可她最后发到朋友圈里的图片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了谎话。”

说到这里她特地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希望我说的这些情况能对你们有所帮助吧。”

这句话说完她又看了眼傅峥承,抬手指了指傅峥承:“据我所知,这位警官和虞泠比较熟悉,可不可以让他暂时回避。你们警察查案,是不允许嫌疑人的亲友参与进来的吧。”

傅峥承本身就因为有别的任务没在跟进这个案子,过来这边是因为十分钟后在这约了邵易安,结果生生因为她的随手一指被卷了进来。

傅峥承觑着她说:“人是失踪了没错,但目前还没有定性,你们几个都只是来配合调查的,称不上嫌疑人,也没让你们互相指证。查案是我们警察要做的事情,你只用把你知道的情况说出来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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