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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有点饿了


  庄奶奶的卧室里有一个老式的挂钟,圆形的表盘,木质的底座。秒针围着表盘一圈一圈第走着,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计算着永恒流逝的时间。
  孙雨砚坐在床旁边的小摇椅上,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掌捧着自己的脸,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望着唐雪芙。
  睡着的她看上去像个脆弱的孩子。她的眼球在薄薄的眼皮底下微微颤动,睫羽在细腻的面孔上投下阴影。
  她的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做了一场美梦。
  时钟“当”地一声敲响的时候吓了孙雨砚一下,他放下双手,又有些担忧地望了望唐雪芙。
  她没有被吵醒,只是翻了一个身,脸朝着墙壁,继续睡。
  十二点了,唐雪骏的微信早就发过来了,问他唐雪芙有没有跟他在一起,但是,他都选择视而不见。
  他有一种感觉,今后,他大概是没有机会再看到唐雪芙呼呼大睡的样子了。
  孙雨砚将手伸进自己的领口,将一条红绳拉了出来。红绳子上系着两块玉。那玉通体透明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那是有一次刚好唐雪芙父母不在家,把唐雪芙托付给他家,爸爸开车带唐雪芙去市里的金店里挑的。爸爸本来也不想给唐雪芙买。
  因为实在是太贵了,可是程雨墨和孙雨砚都说,如果不给她买,他们就把自己的送给她。为了让唐雪芙接受自己的玉,俩兄弟还差点打了起来。
  程爸爸心想,看这两兄弟的样子,未来总有一个人会娶了唐雪芙,也就咬牙给她买了。十年前,这块玉就抵得过桐城半套商品房的首付了。
  唐雪芙和他,还有程雨墨一人买了一个,卖东西的人给他们每人配了一根长长的红绳,让他们挂在脖子上。
  这一次买的玉,程雨墨弄丢了,不知所踪。唐雪芙的玉也丢了。一次,她把玉送给了她的弟弟唐雪骏玩耍,他弟弟随手一扔,就把玉丢进了庄奶奶家的许愿井里。
  以往,人们要许愿的时候都会扔铜钱和硬币,往井里丢玉的,倒是只有唐雪骏一人。
  唐雪芙见玉被丢进了许愿井,倒也不气恼。孙雨砚要她把玉打捞上来,她嫌麻烦不肯捞。还说自己最不喜欢戴这些莫名奇妙的首饰,丢在许愿井里也好,省得她麻烦。
  孙雨砚将这玉捞起来还给了唐雪芙,可是她戴了没有几天,玉就不见了。
  孙雨砚和程雨墨逼问她,到底把玉藏到了哪里,她淡淡说了一句:“当了。奶奶生病需要用钱,可是妈妈不肯拿钱出来。”
  最后,那些钱用光了,奶奶还是没能救下来,唐雪芙开始对母亲心寒。很是抑郁过一阵,到了庄奶奶这里,她的心才能得到一丝平静。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唐雪芙开始把庄奶奶当成自己的奶奶,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与庄奶奶分享。
  庄奶奶对她也如同自己的亲孙女,或者,比对待自己的亲孙女还要好一些,因为,赵叶琴小时候就非常嚣张跋扈。
  后来赵一飞兽性大发,差点伤害了唐雪芙,唐雪芙也是看在庄奶奶的面子上,让父母饶过了他——
  这件事情本与庄奶奶无关,却在无形中伤害到了庄奶奶和唐雪芙的关系。
  唐雪芙总有两年没有再踏入庄奶奶家,直到初中毕业那一年的暑假,庄奶奶在一次事故中摔断了腿。
  当唐雪芙眼泪汪汪地冲到庄奶奶的面前,问她痛不痛的时候,庄奶奶才知道,唐雪芙一直关心、记挂着她,同样地,庄奶奶每天对神明的祷告中,都有为唐雪芙祈福。
  孙雨砚将其中的一块玉取下,将带有红绳的那一块玉放在唐雪芙的枕头上,缓缓离开了。
  这是属于孙雨砚特有的一种含蓄表白:十年来,你一直在我的心间。那块玉,长年累月被孙雨砚贴心佩戴,也早已沾染了孙雨砚的气息。
  “如果,如果你也能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该多好。”孙雨砚离开房间的时候,对着唐雪芙远远地说了这么一句。
  不久,录音中途的“周奕韬”来到了庄奶奶的房间。
  经过了一两个小时《天下有情人》的录音,他嗓子有些嘶哑,但是录音还是没有完成。这首歌的和音部分,实在太难了。
  吃饭的时候得知唐雪芙没有来,他就把饭菜放进了保温盒里,亲自提了过来。
  唐雪芙乱乱的头发覆盖在她红润的脸上、白而小的耳朵上,整个人显得柔美而又温和,不似那一头张牙舞爪的短发,给人一种不好惹的错觉。
  庄奶奶的房间里,离床不远的案桌上,有一把古琴。
  是了,古琴,还是年代非常久远的那种,可以上溯到宋元时期,琴身被庄奶奶擦得很干净,漫射出古雅温润、怀旧的光。
  周奕韬在学吉他之前学过古琴,还是庄奶奶手把手教的。
  “孙羿扬”没有学过琴,可是,当他将手放到琴弦上的时候,手下却淌出流畅的旋律。
  悠悠呀呀的琴声总算把唐雪芙唤醒了。
  她睁开眼睛,打了几个哈欠,又舒展了下身体——看到了庄奶奶桌边弹古琴的那个男生。
  他今天穿着复古的白衬衫,因为还要录点视频所以被工作人员好好收拾了一番,是整齐的大背头,气质却特别就像一位民国的翩翩公子。
  他衬衫上的第三粒纽扣没有扣,透出隐约的胸肌,很有看头。
  阳光从轩窗透射进来,为他打上了强烈的背景光,勾勒出他线条流畅的侧颜——唐雪芙本也不是花痴,却被他身上儒雅贵气有孔武有力的气质吸引,不禁叹道:
  “他才是我们唐家村外形条件最好的人呀,赵庄雅给他安排进我们班,也真是太有眼光了!”
  而他的琴声,呕哑嘲折,旋律缓慢而又悠长,传递出一种温暖和煦的田园牧歌的氛围。
  这琴声能勾起人的乡愁,也能唤醒人内心最诗意的情感。
  有一瞬间,当他深情明亮的目光投向唐雪芙的时候,她竟有一种庆幸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人,是神明为我挑选的夫君,能和他在一起,我是多么幸运啊!
  唐雪芙轻手轻脚地穿好鞋子,做到里“周奕韬”不远的地方,用非常倾慕的眼光望着“周奕韬”——
  “周奕韬,怎么办,我好像有被你弹古琴的样子迷倒了。可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今天的你特别……”
  “特别什么?特别性感,是吗?原来你喜欢这款……”“周奕韬”苦笑道:
  “不过,你别忘记了,周奕韬只是我的一个COSPLAY造型,真正的我,是有点奶气的孙羿扬。要我变给你看吗?”
  真是突如其来的变脸——算了,吃饭。唐雪芙像是有些害怕他突然发飙一般,小心翼翼地拿过饭盒——“我还真的,有点饿了……”
  有点饿了……这本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表达,可是唐雪芙才赞美过他性感……两者联系起来,孙羿扬不禁有些心头燥热。
  他一把抓住唐雪芙的手,将她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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