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晚自习结束后，急雨一出校门，就觉得有人跟着自己。</p>
<p>她加快脚步，只走大路。但是回到小区时，必然还要是经过一个巷子。</p>
<p>急雨立即拿出手机打给陈羽尧。</p>
<p>“你先就近找一家人多的店里坐下。”陈羽尧语气严肃。他现在人还在邻市谈生意，一时间无法赶回去。“我马上派人来接你。”</p>
<p>“好。”</p>
<p>急雨找到一家KFC，随手点了一杯圣代。然后把手机调成响铃模式，放在手边。</p>
<p>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p>
<p>“喂？”对方先开了口，“是金小姐吗？小陈先生让我来接您。麻烦您把具体的位置发给我一下。”</p>
<p>她刚把位置发给了陈羽尧啊。</p>
<p>“陈先生没告诉您具体的位置吗？”</p>
<p>“没有。小陈先生，他很忙。”</p>
<p>急雨顿了顿，故意提高了声调：“忙？他有多忙？他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p>
<p>“不好意思，金小姐。小陈先生在Y市谈事情，我不便打扰。您方便告诉我，具体的位置吗？”</p>
<p>看来没有什么问题。</p>
<p>“××路KFC靠近门口的一个位置。”急雨说。</p>
<p>事实上她坐在靠近吧台桌的位置，一眼就可以看见进门的人。急雨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塞进书包，佯作专心吃圣代玩手机的样子，余光一直留意着门口。</p>
<p>不多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推门进来，四下打量张望，继而朝这边走过来，但是在吧台止步，跟对面的女孩子聊起来。</p>
<p>听他们谈话的内容，貌似是在相亲。</p>
<p>急雨重新转过头来看着手机。草莓圣代吃了三分之二，剩余的在她心不在焉间溶化成了奶昔。</p>
<p>大约过了五分钟，一个男孩来到她面前，一身的荧光色休闲运动装，他微笑道：“是金小姐吧？小陈先生让我来接你。”</p>
<p>急雨觉得他有些面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见过他。</p>
<p>直到起身时，他想伸手过来帮急雨拿过书包，虎口处的蜘蛛刺青令急雨一下子记忆复苏：眼前这个人，是他！——如果头发再长一些，头发再染回当年的红色，那就跟三年前的样子相差无几了。</p>
<p>三年过去了，红毛阿威变成了奶奶灰阿威。</p>
<p>但彼时他恶狠狠砸向翟逸的啤酒瓶，最后是在急雨的肩头开了花。至今，疤痕犹在。</p>
<p>急雨不知道自己是否跟14岁时差别很大，对方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来。</p>
<p>她面露踌躇之态，思忖着要不要借口离开，再给陈羽尧打个电话。</p>
<p>“金小姐？”阿威回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p>
<p>“你是小陈先生的人？”急雨问，“他让你把我接到哪里去？”</p>
<p>“接到金小姐指定的任意地方。”相比几年前，阿威更加沉稳，也显得有耐心得多。</p>
<p>“好的。”急雨自己把书包背上，示意他在前面带路。然后低头悄悄用手机复拨那个电话，结果阿威手中的电话并没有响。</p>
<p>她脸上微微变色，向后退了一步，拔腿就跑。</p>
<p>阿威一转头，连忙去追。</p>
<p>“金小姐……等一等！”</p>
<p>他不喊还好，一喊急雨跑得更快了。</p>
<p>急雨跑到一个街角，迎面和来人撞上一个满怀。对方是个大汉，穿着黑色的上衣。接下来意外发生了！在她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脸时，便被促不及防地被他用黑胶带封住了嘴巴，继而眼前一黑。</p>
<p>黑布袋从头顶罩了下来。</p>
<p>怎么回事？是计中计？自己竟成了别人的瓮中之鳖。</p>
<p>急雨原本在狂奔，此刻骤然顿住身形，心跳不止，紧接着天旋地转，她觉得自己几乎要吐出来。</p>
<p>她被几个人推搡着上了一辆车。听见汽车的发动声，急雨心中惧怕莫名，她不知道自己将被带往何方。</p>
<p>即便阿威不是陈羽尧派来的，眼前这帮人更不会是。</p>
<p>因为陈羽尧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接”她。</p>
<p>急雨被带到一处地方绑起手足。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味。她怀疑不是个仓库就是个汽修厂。</p>
<p>被摘掉布罩的那一刻，急雨没有睁眼睛。</p>
<p>脸上有冰凉的金属触感，她知道，对方用刀抵在了她脸上。</p>
<p>“睁开眼。”一个男声命令道。</p>
<p>急雨不动。她怕一旦看到对方的样貌，则难逃灭口，这等于是自断生路。</p>
<p>“你以为你不照做，我们就会放过你？”</p>
<p>一般人听了，便会立即睁开眼睛。既然无望，不如死得明白。而急雨并没有这么做。</p>
<p>因为她知道，他们只是受命于人。她并不能就此知道是由谁策划这一切。毫无益处。</p>
<p>对方一下撕掉她嘴上的黑胶带，毫不客气的力道令她吃痛。她咬牙忍住。</p>
<p>“你们干脆杀了我算了，反正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急雨试探道，“死了也不会去阴曹地府告你们的状。”</p>
<p>“呵呵。”对方笑了两声，“有意思。”</p>
<p>急雨感到脸上带有威胁的冰冷感消失，对方收起了刀：“抓了你来，就要有所作为。不然，你当我们吃饱了没事干？”</p>
<p>“谁？”急雨问，“是谁让你们抓我的。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p>
<p>话虽这么说，但她并不算与人无尤。</p>
<p>罗孝生。金智杰。乃至生父金铭海……不过她相信，金铭海不会这么做。不然他大可以中断每个月的抚养费，让她自生自灭。</p>
<p>“你是陈羽尧的小情人吧？”</p>
<p>原来，是陈羽尧的仇家。</p>
<p>急雨突然有些放心了：“你们如果是在道上混，应该知道，不管我是陈羽尧什么人，你用他的名头找上了我，动我分毫，他会让你们个个痛不欲生。”</p>
<p>她嘴角微抿，像是在请求又像在悲悯：“相信我，他一定做得出。”</p>
<p>周围一下静了下来。</p>
<p>急雨冷不丁被人捏住了两颊，有个男人凑近道：“你倒蛮了解他的嘛。但他是人，人总有软肋。”</p>
<p>“你认为，我是他的软肋？”急雨说。</p>
<p>“至少，他最疼你。”那个人的手开始有些不安分，“虽然你不是他情人中最漂亮的，但肯定是年龄最小的——没想到，陈羽尧好这一口。”</p>
<p>急雨骤然睁开眼睛：“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p>
<p>眼前是四五个男人，脸上都戴着黑口罩，很显然平日里做的是非常买卖。</p>
<p>“如果你们受雇于人，那我们也来做个交易怎么样？”急雨道，“放了我，然后去抓住指使你们的人，我可以让陈羽尧给你双倍的好处。每个人。”</p>
<p>为首那个人，劈手就给了急雨一个耳光：“我只要陈羽尧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p>
<p>看来他就是主事人。</p>
<p>急雨看着他：“他做了什么？你们把我绑过来，就可以弥补吗？”</p>
<p>“陈羽尧做局把我哥哥的公司弄成一个空架子，逼得他跳楼自杀了，你说，该怎么弥补？”</p>
<p>“你要杀了我吗？”她声音微微发颤。</p>
<p>“不。”男人道，“我说过，要让他痛不欲生！”</p>
<p>他起身后退一步，拿出手机，冲着身边的人道：“上！”</p>
<p>急雨惊恐万状，一个男人走上来，开始撕她身上的衣服。另外几个男人也围了过来。原本为首的那个***在最后面，平举手机，准备录下这一切。</p>
<p>急雨拼命地尖叫，嘶鸣，挣扎。但都没有用。深深的绝望与恨意从她的心底涌了上来。如果可以，她会杀死他们每一个人。像她曾经想杀罗孝生和金智杰，那些披着人皮的魔鬼。</p>
<p>就在这个时候，汽修厂的卷帘门外响起了刺耳的警鸣声。</p>
<p>他们不得不停下来，为首的男人把刀架在急雨脖子上。其余的人分别整理好衣衫。</p>
<p>“你们先藏起来。”为首的男人吩咐他们。</p>
<p>那些人闻言立即跑向二楼的房间里。</p>
<p>男人把急雨从地上拎起来，依然把刀架在她大动脉的地方，往门边去。</p>
<p>他启动了开关，结果门外只停了一辆车，车前面站着一个染着青灰毛的小瘪三。</p>
<p>并没有所谓的警察包围的场面。</p>
<p>“干！”男人大喊同伴，“不是警察，都他妈抄家伙给我下来！”</p>
<p>话没说完，来人便一脚踢在他要害，然后趁机夺过他手里的刀，给急雨松了绑。</p>
<p>“走！”阿威对急雨道，拖着她向门外跑。</p>
<p>“别让他跑了！”男人咬牙切齿，忍着疼痛准备站起身来。</p>
<p>拉开后座车门，阿威把急雨往车里一塞。然后自己坐回了驾驶座，顾不上系安全带，就起动发车。而对方已经拦在车前，继而车的后方也被团团围上。</p>
<p>他眼一闭，方向盘向左一打，油门一踩，冲了出去。</p>
<p>身后传来惨叫和惊呼，料想是撞到一个人，但也顾不上什么，油门开到最大，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p>
<p>但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那群人还是追了上来。</p>
<p>“不用怕。”他不知道是在宽慰急雨，还是在安慰自己，语意铿锵，语气却不够坚定，“开到闹市区，亮他们也不敢怎么样了。”</p>
<p>这里是市郊，两边的树飞快地倒退，乡道凹凸不平，车轮发出“咔突”“咔突”的声音。</p>
<p>他按下车窗，回头一看，后胎像是被什么东西扎破了。“妈*的！”</p>
<p>偏偏在这个时候。</p>
<p>突然“嘭”地一声，车后方猛地一倾斜，“不能再开了！”</p>
<p>阿威一转头，从后视镜里看见后面来追他们的车子露了头。他连忙打开后座的门，拉着衣衫不整的急雨开始往前跑。</p>
<p>当然，他也知道，双腿迈的步子怎么抵得过越野车。他拉着急雨往林子里跑，那群人很快停车下来追。</p>
<p>他把急雨搡到一个土坡边：“快，你躲到那个石头后面去！”</p>
<p>急雨慌忙照做。</p>
<p>而他看见了不远处还有一处可以藏身，朝那边跑去。</p>
<p>“你身上的衣服……”急雨不敢大声喊。</p>
<p>脚步声顺着土坡渐近。她连忙伏在石头后面，一动不动。</p>
<p>“出来！”那群人拿出了手电筒和探照灯。</p>
<p>在林子里四下探寻，数条光束交汇，是比黑暗更危险的光明。</p>
<p>急雨心如鼓擂，大气也不敢出。</p>
<p>“在那边！”</p>
<p>他们其中有人发现了阿威。他还没来及脱掉身上荧光色的外套。</p>
<p>急雨咬住舌头，暗叫“糟糕”。</p>
<p>“怎么只有你一个？”那人抓住阿威的头发，逼问他：“那个妞呢？”</p>
<p>要他没有用。陈羽尧的马仔多的是。</p>
<p>“不知道！”阿威道。</p>
<p>“根本不可能跑远！”那人停顿了一下，“说！”</p>
<p>急雨听到阿威传出惨叫声。</p>
<p>他被人按在地上，脸贴着无数沙砾，手被一只皮鞋碾踏着。</p>
<p>“你知不知道，就算我们在这里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一个男人说着，把刀捅在阿威腿上。</p>
<p>“啊——”阿威的叫声令急雨头皮发麻，不寒而栗。</p>
<p>然后那个男人又将刀拔了出来，紧接着又捅了一刀。</p>
<p>也许是同一个位置，也许不是。急雨将下唇咬出血来，她曾经认为，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就是圣母心。而她，恰好没有。</p>
<p>但她现在却没有办法让一个无辜的人，替自己受难。</p>
<p>他们这么做，无非是逼她出来。</p>
<p>他们只是想折磨她好让陈羽尧付出代价。她未必会死。可她再不出来，阿威就要先把血流干了。他已经舍命救她一回。不欠她了。</p>
<p>“住手。”急雨慢慢站了起来，对着为首的男人道：“你们把他送到医院，剩下的，是你跟我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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