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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永璧


“怎么了, 怎么了?”弘昼急慌慌起身,比当事人还要紧张:“福晋是不是肚子疼,要发动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 原就紧张不已的人顿时超级加倍。手忙脚乱地穿了衣服,慌慌张张趿拉着鞋:“来,来人啊, 福晋要生了!”

天幸自打到了六月里, 府上就进入了十二时辰随时待命状态。

不但现成的太医、医女、稳婆跟奶嬷嬷等。

便连厨下,也昼夜不停地准备着开水、鸡汤等物。就怕二阿哥说来就来, 府上失了准备。万一让福晋受了委屈……

爱妻如命的阿哥爷上来真火,整治得相关人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浪费是浪费了点儿,但关键时刻效果不就出来了?

这边福晋才刚安抚住了团团转的爷, 让他扶着自己, 一步步地进了产房。那边所有人等就已经准备就绪,还第一时间为福晋呈上了碗热腾腾的鸡汤面,里面卧了整整六个荷包蛋。

有过生育永瑛的经历后,舒舒可知道生孩子是个多力气的活儿了!

硬是夸奖过厨上的贴心后, 将那一碗面并六个荷包蛋都给悉数消灭, 连鸡汤都喝了个涓滴不剩。

把脆桃、青果给惊得哟!

非建议她才起身走走, 助产,也助消化。生怕她吃得太多,把自己撑到。

倒是稳婆扬唇微笑, 眉眼温柔地道:“生产耗力,福晋多用些,也多攒些劲儿。稍后一定能顺顺当当的,把小阿哥生下来。”

舒舒摇头:“我觉得不用稍后了,这急性孩子怕是这就要来了!”

稳婆一愣, 忙把人扶到产床上检查。

而后惊呼:“快,热水、剪刀、包被之类都准备好。宫口已经开了五指,小阿哥马上就要来了!”

这话一落,众人急急忙碌起来。

也就过了能有个盏茶功夫?产房中就传来了声声嘹亮婴啼。

又双叒叕被关在门外,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转圈圈。以为还有得磨的弘昼就很诧异地揉了揉耳朵:“爷,爷好像听到孩子哭了?这,这幻听了吧!不带这么快的……”

正琢磨着呢,就听门内青果那丫头在报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福晋平安生产,府上又添一名小阿哥。七斤一两,健壮结实的小阿哥!”

她这声一落,随弘昼候在外头的张无缺、李无短与一众丫鬟仆婢等齐齐行礼:“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哈哈哈!”弘昼接过下人捧过来的小弓箭,亲手挂在大门边的墙上,昭告这家又添了男丁:“同喜同喜。传令下去,福晋平安产下二阿哥。府上所有人等发双倍月俸,外加一套衣裳。近身伺候福晋的,本人再多加五两银。”

所有人等再度行礼谢恩,整个和亲王府都洋溢着浓浓的喜悦。

舒舒怎么都不肯让弘昼看到自己的狼狈,所以不管他再怎么心急如焚,也别指望在舒舒还没收拾停当时进入产房。

上次如此,这次也不例外。

等终于被获准入内时,整个王爷都有些急躁了:“福晋也是忒讲究了些,老夫老妻的哪有那许多避讳?怎么就不能早早地放爷进来,好让爷早早安心呢!”

拜二儿子的乖觉,舒舒这次并没有受什么罪。

这会子还精神奕奕着。

闻言直接笑嗔:“本福晋若真那般讲究,这会子就着人把爷叉出去!不到孩子满月,您啊,都别想踏进这屋子半步。”

“可别别别!”弘昼连连摆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十日不见,岂不是隔了百来年?好福晋快宽容些,万万别那么残忍。不然爷变成了望妻石,你可后悔都来不及了。”

舒舒瞪他:“净耍宝!”

“那爷来正经的?”弘昼肃容,隔着被子将她抱在怀里:“好福晋你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疼?爷在外头瞧着那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唯恐你有丁点不妥……”

舒舒摸了摸他冰凉的手,看着他那比自己怕是还要白些的脸色轻笑:“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虽然孕中艰难,生产的过程也不如何愉快。但咱们多了个孩儿啊,留着你我的血,或者像你,或者像我,也或者融合着咱们的优点而生。会哭会笑,会跑会跳,会叫你阿玛,叫我额娘的孩子们。”

“他们快乐成长,给咱们带来无尽的欢喜。日后等咱们老了,孝顺咱们。等咱们走了,就守望相助,不会孤零零一个,多好呢?”

弘昼转头,终于肯分一缕目光给被忽略到现在的二儿子。

也许是福晋孕中补养的好,也许是他们都随了额娘的好皮肤。刚出生的小娃娃,就白白嫩嫩的,不皱也不黄。

看着尤其讨喜。

与永瑛生下来就浓密黝黑的头发不同,这小子是个奶秃。小脑袋光光亮亮的,只在两鬓跟后脑勺下方有那么点儿稀疏且发黄的胎毛。

弘昼凑上去瞧了瞧,充满揶揄地笑了声:“好家伙,这,这满月都不用剪胎发了吧?”

舒舒狠狠一眼瞪过去:“有你这样当阿玛的?”

“爷就知道,家里多一个皮小子,爷地位就往下降一节,多一个就降一节。为了让爷在府上还能有个立锥之地,咱就此打住吧?俩儿子挺好的,真的!”

弘昼微笑注视着舒舒,眉眼间满是蛊惑。

真没觉得有多辛苦,反而满满亲情喜悦。看着孩子就格外欢喜的舒舒:……

就很适时地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累了,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弘昼还能怎么办?

只能帮人家盖好被子,灭了灯啊!

孩子生在子时,消息翌日早起才传入宫中。迟到一晚才知道自己又当了玛法的雍正大喜:“好,好啊!”

“唔?”永瑛皱眉,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皇玛法怎么这么高兴啊,是力儿又有小皇叔了么?”

呃……

这话问的,雍正老脸都是一红。忍不住一把捞起小家伙,伸手往他鼻子上刮了刮:“不是小皇叔,是你额娘子时生了个小阿哥。咱们力儿啊,当了兄长了!”

瞬间,小家伙就激动了:“真的么?真的么?太棒了,弟弟终于来了,力儿是大哥,真的大哥了!皇玛法,孙儿好久没回王府,就是为了攒着假期陪额娘跟弟弟。现在弟弟终于来了,力儿是不是可以回府住几天?”

再没想到好孙儿能有这许多小心思的雍正:???

就很懵。

见他没有反应,永瑛还当是反对。赶紧搂着他的脖子,往他脑门上大大地香了一口:“好玛法,天下间最好最好的皇玛法,您就通融通融,答应孙儿这一回嘛!孙儿盼着弟弟,已经盼了很久很久啦……”

被那亮晶晶,充满渴望的小眼神一看,雍正登时扛不住:“那,三天?”

“三天太短了吧?”永瑛嘟嘴:“从宫中到王府就要好久好久,路上就耽搁大半天呢!皇玛法,您就心疼心疼孙儿呗,好歹歇个旬日?”

旬日,整整十天!!!

那再回来,小子先前学过的,岂不是要忘光光?

还有可能觉得和亲王府挺好,愿与弟弟一同成长,再不回宫中陪他这个皇玛法了!

两条猜测一条比一条更不能被帝王所接受。以至于雍正浓眉一锁,眼角眉梢间都充满了拒绝:“旬日太久了,至多五天,让你参加完弟弟的洗三。”

小家伙有些怏怏地低头:“可是,力儿攒了好久的假期……”

雍正拧眉:“攒?每旬日一天的假期,你比谁记得都牢,从不肯缺一天。也就是上次赶着大雨,耽搁了两回。就算攒下了,再加上今儿格外赏的一天,也只有三天。五日,已经很宽裕了!”

“那,那不是那么说的哦,皇玛法。”永瑛伸出两根小指头,认认真真地与他比划:“去年,阿玛额娘搬进了圆明园,整整四十天,孙儿都没有回府上,也没有休息。”

“两天加上四天,还有皇玛法格外赏赐的今天一天,一共七天呐!”

雍正:!!!

就很惊讶地看着他:“去年的事情,你现在还记得?”

“回皇玛法的话,孙儿记得。”永瑛认真脸,一瞬不瞬地看着雍正。

雍正唤来起居注官,细查了一下,还真是。

自从弘昼夫妻俩搬进圆明园,一直到圣驾回銮,中间正好四十天。看着旬日休息一天的规则,小家伙刚好有四天的假期。

雍正心中暗暗纳罕,再次佩服小家伙的记性。但是面上,他只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这不能算吧?毕竟没有休假,是因为皇玛法将你阿玛额娘传到了园子里。本就额外恩赏,哪还能要求假期呢?”

“可……”小家伙皱眉:“可您并没有格外交代,这些日子不算假期啊!”

“没有格外交代,就是可以嘛。帝王一诺,重于山河。皇玛法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哟,会长长鼻子的。”

见雍正不解,他还奶声奶气地给讲了个大清版匹诺曹的故事。

末了,用一种我们都要做好孩子的目光看着雍正。看得雍正忍俊不禁:“好好好,皇玛法言出必行,哪能说了不算?”

“就按咱们力儿的说法,七日,到了时间皇玛法亲自去接你!”

永瑛欢欢喜喜鼓掌:“好耶,皇玛法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以,是给七天假的皇玛法才万岁万岁万万岁吗?

雍正失笑。

眼看就到上朝的事件,他也不好再跟小家伙多交代什么。只应他要给阿玛额娘个惊喜的要求,没等弘昼来接。而是排了足足二十名御前侍卫,让他们好生照应着,务必安安全全把小皇孙送到和亲王府。

常年随侍在雍正身边的,谁能不知道永瑛是个什么地位呢?

当下连连应承不停。保证自己在,小皇孙就在。便自己不在,也得策小皇孙万全。

终于能回去瞧弟弟,永瑛简直归心似箭。

但是再忙再累,也得把分内事情做好。作为一个巴图鲁,保护额娘,不让额娘因为自己的原因被迁怒是基本素养!

孝顺的小皇孙先给皇阿玛留了信,再分别去皇玛嬤所在的体顺堂,亲玛嬷所在延禧宫告别。

结果……

小家伙震惊:“玛嬷也要跟力儿一道去和亲王府?”

“对啊!”裕妃娘娘笑,欢欢喜喜抱起好大孙:“你小子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是玛嬷从旁帮衬照顾的。现在你二弟来了,当然也不能例外。不然你额娘不得伤心,误会玛嬷只稀罕咱们永瑛,不喜欢你第二弟?”

“都,都喜欢的!”永瑛抓着她的袖子,紧张兮兮地道:“玛嬷都喜欢的,道儿是力儿亲弟弟,跟力儿一样可爱!”

“哈?”裕妃惊呆,她,她她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垂眸一瞧,就看好孙孙昂首挺胸,特别理所当然的样子:“孙儿叫力儿,弟弟肯定也得叫个跟力有关的什么儿对不对?本来力儿想把他叫气儿的,但是不好听,还谐音抛弃的气。所以就改了道儿,力道,一听就是哥俩儿。”

“而且道可道,非常道,这可是老子道德经中的话!在德之上,有道德、道义、正义等意思,代表方向、志向。还含方式、方法、技能等。孙儿问过叔爷,是个好字儿。”

乖孙儿都已经做了这么些个准备,当玛嬷的还能说些什么呢?

只能先夸夸孩子的聪慧与用心,看看儿子儿媳的说法呗。如果他们觉得不大行,她就从旁劝说下,别白瞎了孙儿这番良苦用心。

因为有前头弘昼告状,五什图与钮祜禄氏组团过府对舒舒开展碎碎念的事情。为防耳朵受苦,舒舒以体贴生母,不愿她往来奔波为由。特别坚定坚决地,镇压了弘昼要请人过来陪她的想法。

只夫妻两个守着睡得呼呼呼,像是小猪一样的二儿子。

低声交流着他的洗三该怎么办,又取个什么乳名之类。提起这个,舒舒便笑:“乳名这个怕是能省了,永瑛早都揽下了这个差事。还说当兄长的,就是要善于给弟弟取名。”

弘昼瞠目:“乳名虽然使用不多,但也要伴随孩子好多年。你还真放心交给他个小毛孩啊?不怕他来个毛球、扁豆之类,害咱们二阿哥被笑话……”

“哼哼,背后说人可不是君子所为,阿玛您过了!”兴冲冲回来,又是沐浴又是洗漱的。可选达到了赖嬷嬷要求,可以潜到月房中,给阿玛额娘个惊喜。结果就听到臭阿玛在诋毁他???

永瑛大怒,直接对他阿玛怒目而视。

一脸您今儿要是不说出个子午卯酉,儿子必不善罢甘休。折腾到皇玛法、玛嬷跟前,也务必让他写一个服字的决绝。

“嘿!”弘昼撇嘴:“你个小家伙擅闯阿玛额娘房间,偷听咱们说话,还好意思说爷非君子所为?”

“儿子……”永瑛小脸儿通红:“儿子才没有偷听,是终于跟皇玛法讨到了假期。可以好生陪额娘跟弟弟几日,所以才悄悄进来,给额娘个惊喜。阿玛您,您可别乱说啊!”

弘昼还要再逗几句,舒舒舍不得了啊!

特别嫌弃地一把把他扒拉过去,向宝贝儿子伸出热情双手:“额娘的大儿子回来了?快让额娘看看,月余不见又长高了些。说话也太流利,一点不像三周岁生日都没到的样子。”

永瑛得意洋洋地瞥了他阿妈一眼,迈着胜利者的小步伐到了自家额娘面前。

两手托腮,笑眼盈盈地看着她:“额娘细瞧瞧,儿子好着哪!整日里跟皇玛法蹭御膳,还被叔爷带着跑圈儿。长得可壮实,都快跟四伯家的永璜仿佛了。倒是额娘您,瘦了许多,脸白白的,唇也白白的……”

说到这里,小人儿的目光中就充满了担忧,还有丝丝他自己或者都不知道的恐惧。

那乖萌又体贴的小样儿,可把舒舒给感动的哟。

一把就把人搂在怀里:“力儿真乖,被你这么一关心,额娘心里比用了什么暖蜜水都甜。不过我儿放心,额娘没事儿,只好生将养些日子,就又能生龙活虎啦。”

永瑛点头,伸出自己肉乎乎的小巴掌:“那额娘要快点好起来。”

舒舒笑,赶紧伸手拍上儿子的小手,完成击掌为誓的流程:“呐,一言为定咯!好儿子别不开心了,跟额娘说说,你这次回来能待几天啊?”

“七天,七天哦!”永瑛伸手小手比了个七的动作,得意洋洋地跟额娘讲自己同皇玛法讨价还价的经过。

莫说舒舒了,连弘昼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甚至把人抱起来,一口亲在他脸上:“儿子你行啊,不愧是阿玛的种儿!嘿嘿,竟敢跟你皇玛法讨价还价,最能耐是还让你小子给办成了。啧啧,了不起,了不起!”

永瑛可记得刚刚阿玛说他坏话的事儿了,使劲儿一挣扎,差点儿把他老子送回快乐老家。

亏得弘昼这么些年已经被舒舒□□惯了,很有些应对技巧。

不然的话,小子今儿怕是要摔!

后知后觉自己干了啥的永瑛:……

踮起脚尖,往自家阿玛的胸·口揉啊揉:“对,对不住啊,阿玛,儿子不是故意的!实在气不过您说儿子会给弟弟取毛球、扁豆之类的名字。才挣扎的,忘了自己力气大。阿玛力气小,根本受不住儿子用劲儿一脚。”

虽然又被鄙视了一道,但……

小家伙都愧疚的要流泪了,当阿玛哪儿还舍得过于追究?

果断摸摸他的小脑袋瓜:“没事没事,阿玛也有不对的地儿。不该还没听听力儿的意见呢,就武断地觉着你不成。阿玛也给咱们大阿哥道个歉,咱爷俩互相原谅一下?”

永瑛点头,父子俩重归于好。

旁观全场的舒舒眉眼含笑,特别的开怀。

自打宝贝儿子被留在御前,被皇上公爹亲自教养。她这一颗心啊,就提到了嗓子眼。

是又怕后宫多龌龊,伤到了她宝贝儿子。又担心男人带孩子大不靠谱,将好好的小壮实养成福慧那样的弱不禁风。当这些困扰都不在时,又忍不住祈祷:可别让好儿子被他玛法影响,渐渐长成个小面瘫。

可现在瞧着,小家伙虽然被教养的极为规矩,又很沉着冷静。

三周岁的孩子,说话有条有理的,比寻常七八岁还能耐些,小大人一个。但一回了王府,到了他们夫妻面前,便放下端庄面具,活活泼泼的,俨然一淘气包。

处事上也先礼后兵,遇到乖巧解决不了的,还会学他阿玛甜言蜜语不要面皮。再不成?就让规矩跟语言都退后,现场表演一力降十会时。

绝不呆板少变通,用条条框框把自己困囿起来。

看来是只有替他对手默哀的份儿,再不用担心他如何如何了。

永瑛可不知道这么短暂一会,额娘就对他有了这么高的评价。他啊,只万分纠结:“呃,玛嬷说,弟弟白白嫩嫩,很像儿子小时候?”

舒舒点头,除了一个胎发浓密,一个小奶秃。一个爱新觉罗祖传的凤眼,一个跟她一般的水润杏眸。

其余还真大差不差。

得到准确答案的永瑛哇地一声哭出来:“亏您还说儿子小时全大清第一好看!结果……结果就是这样头长长的,连个头发都没有?鼻子趴趴的,连个眼毛都没长么?”

也是他这哭声太大太突然,襁褓中的小家伙也被震醒。

单出头瞬间变成二重唱。

永瑛低头一瞧,小家伙脸上涨红,小嘴儿大张。顺着那光秃秃的牙床,都能看到嗓子眼儿。就,更丑了有没有?一想想自己跟永璜、永琏两个吹过他全大清第一好看小孩,弟弟仅次于他,肯定能排全大清第二。

而两人也表示,等弟弟洗三的时候一定来。

永瑛整个人都不好了!

连小的被洗屁屁、换尿布、喂奶地一顿收拾都又开始呼呼大睡。他还抽抽噎噎,万分伤心呢。

久未跟儿子谈过心的舒舒难得轻声软语,仔仔细细地套了回话。

然后忍着满心澎湃的笑意,给他递了个西洋靶镜:“我儿瞧瞧,镜子里的你,是不是眉眼分明,唇红齿白?跟年画里那福娃娃似的,特别特别的惹人爱。连你皇玛法跟你一起,都能多用两碗饭。额娘跟阿玛看到你啊,更是什么烦恼都没了。”

“可是……”永瑛皱了皱眉,为难地瞧了瞧弟弟的小襁褓:“儿子小时候……”

“我儿子小时候也是这般聪明俊秀,与别个孩子不同。”舒舒搂住他,一脸笃定:“孩子刚下生的时候,多半脸上皱皱的,红红的,像没长毛的小猴子。总要经过一点点的成长、蜕变,才会渐渐变成可爱的孩童、英俊的少年。就好像丑丑的虫子变成蝴蝶一样,需要时间哒。”

虽然跟儿子接触的时间不多,但舒舒从不懈怠对孩子的教养。

逮着点机会,就要给他灌输点新知识。

特别的寓教于乐。

为了让儿子清楚蝴蝶是怎么来的,和亲王福晋就亲自寻了不少的虫卵,让孩子观察从卵到蝶变的全过程。

永瑛对此印象深刻着。

闻言皱眉想了想:“那,现在的弟弟就是虫,力儿是蝶?”

“嗯!”舒舒点头:“差不多,所以我们不要歧视他,给他多一点时间,很快,他就能像力儿你这么玉雪可爱。”

永瑛拧了拧小眉头,无限郑重地看着舒舒:“额娘,儿子是阿哥,不能用玉雪可爱那么小格格的形容。您,您可以夸儿子俊眉修目、眉清目秀。”

“好好好,听我大儿子的。喏,当初说好的,弟弟的小名你来取,可有章程了?”

“嗯!”小家伙骄傲昂头:“才不是什么毛球、扁豆的,是道儿哦!力儿道儿,任谁一听都知道是哥俩。而且儿子问过叔爷了,他说寓意不错,是个好字儿来着。”

再想不到小家伙竟然还记仇的弘昼:!!!

差点学着他老子踹他的英姿,抬腿一脚踹过去,让小子知道知道谁是阿玛。可想想他若是敢,回头小子往御前一哭。皇阿玛保险替他出头,不分青红皂白地,就从自己身上双倍讨回来。

他马上停止了这个危险的想法,并笑着点头:“嘿,不错嘛!竟然还知道结合着自己的乳名,给弟弟琢磨了个同款。你的是你玛嬷取得,结合你这身力气,有一力降十会的意思。你这个道字,又有什么特别契合弟弟的含义?”

才刚刚见弟弟不足半个时辰的永瑛:!!!

就很直白地,感受到了来自于阿玛的深深恶意。好在阿玛虽然咳咳,一言难尽。额娘却是全天下最好的,不但制止了胡搅蛮缠的阿玛。

还无限温柔地告诉他:“无需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只要是力儿认认真真给弟弟取的,弟弟就一定会喜欢。要不喜欢怎么办啊?那就先叫着,等他会表示不喜欢的时候啊,咱们力儿一定已经念了许多书,满腹经纶着。”

“就再好生想想,重取个你喜欢他也满意的!”

“现在,他就是道儿了。”

“可以么?”永瑛星星眼看着自家额娘,眉眼间满是期待。

看得舒舒心下一酸,忙笑着点头:“可以。虽然我儿为了陪皇玛法,在皇玛法身边尽孝,不能常在府中。但你是和亲王府世子,是阿玛额娘最最钟爱的长子,是道儿的兄长。这些,都不会因为你不常在府中而有丝毫改变!”

两个孩子及两个以上的孩子,最为考验父母。

稍有偏颇,就会在幼小敏感的心灵划上一道痕。积痕成伤,不但孩子心中会怨念父母,也同样无法真正亲近手足。

听过见过太多这样的不幸后,舒舒在这方面尤其注意。尽可能地跟聪明儿子做好沟通,别让母子分别可能会存在的隔阂因偏心二字而进一步加深。

被额娘一遍遍反复强调,永瑛早就对这番话耳熟能详。

闻言乖乖巧巧点头:“额娘放心,儿子,儿子会努力承担起长子责任哒!!!”

像对永璜、永琏一样。

该护着护着,该收拾收拾。越是亲近,越不溺爱姑息!嗯,叔爷那么文武双全,大清第一厉害,他说的,肯定没有错。

裕妃娘娘等啊等,等到花儿都谢了,也没等到孙儿再出来,恭迎她这个玛嬷入府。实在受不了车中闷热的她啊,直接安步当车,慢悠悠往儿媳妇所在的月子房。

都快到了目的地,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点什么的小永瑛才一拍脑门:“糟糕,忘了玛嬷还在车里等着!”

哈???

弘昼跟舒舒相顾惊诧,就看儿子像离弦之箭般出了屋。片刻,就听着他略心虚的小声儿:“玛,玛嬷,您罚孙儿吧!孙儿光顾着跟阿玛额娘说话,把您给忘了……”

小家伙金豆豆都快掉出来,裕妃哪儿还舍得再说重话?

赶紧上前拉着他小手:“这哪里能怪玛嬷的好乖孙?分明是你阿玛粗心,光顾着稀罕咱们力儿,都不问问你是怎么回来的,与谁回来的。”

还真没想起的弘昼:……

只能讪讪迎出去,并接了这口天外飞锅:“是是是,都是儿子的不是,让额娘受累了。可,谁能想到,您与永瑛一道回府,却没一道进来呢?”

说起这个,裕妃就骄傲了:“是咱们力儿提议,要给你们个双重惊喜。只力儿跟阿玛额娘久别重逢,一时忘了本宫这个玛嬷。本宫只有自己慢慢走过来,送惊喜上门咯!”

眨眼间到了月房门口,刚刚怼儿子怼到飞起的裕妃娘娘声音都柔了不知道多少度。

就见她轻抬皓腕,在门上微微敲了敲:“舒舒啊,是额娘。额娘从宫中来看你跟咱们二阿哥了,现在方便进来不?”

知道婆婆惦记着她,不好生瞧瞧绝不会放心的。

于是赶紧让人开了门,就在床上微微对裕妃福了福身,算是全了礼数:“劳额娘挂碍,儿媳一切都好。后半夜里动的胎气,子时便生了,快到都没来得及折腾。我们爷初初听到孩子哭,还当自己是幻听了呢。”

裕妃细细瞧她,见她脸上虽然白。但精神确实很好,就知道这话不假。

忙双手合十感谢了波诸天神佛。

而后又对舒舒嘱咐:“生产之事,再怎么顺当,也免不了大伤元气。你啊,可别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就不把这个当回事。否则落下什么毛病,可是要受一辈子苦的……”

婆婆那关心都快凝为实质了,舒舒可不就含笑应下?

静静听着她老人家又从自己的小金库扒拉出多少好东西,皇后娘娘又支援了多少。要怎么安排,合理给她进补。提及这个,裕妃便笑:“你放心,这回咱们可有专业人士场外支招。你啊,就尽管好吃好睡,保险补得好,还不会让身形走样,变得痴肥难看。”

哎???

舒舒眨眼,万千好奇尽在不言中,专等着婆婆给答疑解惑。

裕妃也没让她失望,旋即说了齐妃李氏的名:“你啊,别看她现在木头人似的,没点子精气神。那是三子一女皆殇,被打击太过了。事实上当年李侧福晋宠冠后院,压得其余人等都喘不过来气儿。便当时的福晋,都要礼让她三分。”

只是美人迟暮,才渐渐被其他明媚鲜艳的美人儿给渐渐取代。后又被弘时那棒槌连累,不得不沉寂下来。

便现在,裕妃想起李侧福晋那绝代芳华,都还忍不住恍惚呢!

刚重温一下四贝勒府后院的峥嵘岁月,结果发现不止儿媳妇侧耳倾听。儿子跟好大孙也精神奕奕,裕妃忙轻咳:“反正,反正你就知道齐妃出品必属精品就是了。若不是她前头被人误导试图针对你,心里有愧。又感念弘昼帮弘时说情,她才舍不得拿出来。”

“啧啧,合该咱们舒舒有福!”

接收到婆婆那改日再八卦的眼神示意后,舒舒微笑点头:“好,都听额娘的,只是又要劳烦您了。”

“嗐!”裕妃摆手:“这话说得多外道呢?民间不是有话么?婆婆伺候媳妇小,媳妇伺候婆婆老。婆贤媳孝,婆贤媳孝。可见是得婆婆贤德,儿媳才会发自内心地孝顺。”

“而且这许多丫鬟仆婢,又有什么是需要额娘忙碌的?不过是揽个总儿,替你管住府上莫出什么幺蛾子罢了,简单着。”

话虽这么说,可哪有堂堂宫妃为儿媳屈尊至此的?

光是其中的种种牺牲,就让舒舒不能不动容。

只想着等今上……

咳咳,一定将婆婆接出宫来,好生孝顺着。让她过上几十年不用殷勤讨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舒舒服服在府上当老太妃,为所欲为的畅快日子。

婆媳俩一贯融洽,又有永瑛时的相处经验。自然其乐融融,特别的融洽。

再加上弘昼、永瑛两父子的插科打诨。

一家子温馨和乐着。

而雍正这边,下了朝,忙完了一天的政务后终于回到寝殿。才一进门,雍正就觉得今日室内格外大,龙床上也颇有些空。

明明炎热的夏季,却因为少了那声声甜蜜的皇玛法而变得格外冷清。

直到苏培盛笑呵呵呈上封信,唔,姑且说是信?

因为那其中确实依稀有几个字。

更多的是图画!

经过小一年的辛苦努力后,永瑛的画技有了长足进展。咳咳,最起码能看出想表达出来的意思了。

比如现在,雍正就知道,开头第一行那个带胡子的老者是他,下面背着小包袱兴奋挥手的是永瑛自己。好好两字后面加了碗米饭,合理推测叮嘱他好好吃饭。另一个好好后面的被子,大抵是嘱咐他好生睡觉,不许熬夜。

最后面的小孩儿看作业,莫不是说他回来要检查?

苏培盛微笑点头:“皇上果然英明!底下奴才说,当时有人建议小阿哥找个人代笔,将他的心意写给皇上您听。可他硬是拒绝了,非坚持画了这幅画。说您跟他是一国的,肯定能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雍正心中得意,面上却可谦虚:“臭小子一天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叮嘱朕用膳、叮嘱朕入寝。这信上还有米饭、被子的图样,也是好猜了些。”

苏培盛附和:“皇上说得是,小阿哥确实孝顺。时时处处的,都把您放在了第一位……”

“便连朝中大臣,也泰半都羡慕您有个这么孝顺、聪明又天赋过人的好皇孙。没少重金跟奴才套话,试图问您教养孩子的秘法呢!”

作为御前第一得用大太监,苏培盛绝对是最擅长奉承雍正,最能搔到他痒处的。

一席话把人说得欢欢喜喜,一扫心中块垒。

翌日匆匆结束了早朝,就带着早准备好的些个小礼物,鱼龙白服地去了和亲王府。跟他这么早的,还有怡亲王允祥。

只哥俩目的地相同,目的却完全相反。

雍正试图将好孙儿拐回来,顺便参加府上二阿哥的洗三。而允祥,则是万千期待、翘首以盼。超希望洗三正式开始,发现弘昼这次子也有其兄的厉害。

为此,终于轮到他抱小家伙的时候,他还特意将人家那小手放在了自己的衣襟处。

期待一个裂帛之声!

可是并没有。

小家伙虽然洗三的时候小脚踢腾得蛮有力,声音也特别的洪亮。瞧着就特别健康的样子,但跟永瑛那样的天生神力还是不可同日而语。

允祥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觉得理所当然:若人人都具备,还叫什么天生神力呢?

快速调整过来自己的允祥笑,听弘昼侄儿跟他皇阿玛探讨孩子取名的问题:“人说当阿玛的,最重要一碗水端平。永瑛三日,儿子就帮他取了名。到二阿哥这自然也如此,方显公平是不?”

“儿子这里草拟了几个字,皇阿玛您看……”

有了前头永瑛那遭,雍正可怕他又用什么似玉的石头来坑他乖孙了。赶紧打断:“不用看了,朕都想好了,这孩子就叫永璧。玉璧的璧。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的璧!”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好多营养液,超开心,谢谢宝宝们~

群么么,爱你们!!

敲黑板,我这不是一更哦,是三合一超长大章呐。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出自《诗经·卫风·淇奥》感谢在2021-08-28 12:06:38~2021-08-29 00:1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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