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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一月二号傅峥承值班,虞泠花了一上午时间来打包放在傅峥承家的私人物品。

零下十多度的天,干完活后竟然热得汗流浃背。

她把装在傅峥承冰箱里的那些花花绿绿的饮料移出来,摆了一些水果进去,然后抱着七八瓶不同牌子的饮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瓶一瓶地喝。

傅峥承总是说女孩子畏寒,就算她不在例假期也不赞成她喝冰的东西,更不准她喝乱七八糟的饮料,架不住她不听话,非趁他不注意偷喝。

后来半夜揪住几回他也就发现,她哪里是嘴馋,只是喜欢有人管着、被他关心的感觉,于是从买了一些看起来好喝的饮料放进冰箱里,她反而不碰了。

今天她一时兴起开了这些饮料,才发现包装越是好看的饮料越难喝。

可能是把成本都放在包装上了吧。

灌了三瓶饮料以后,她的胃已经很撑了,但她还是拧开了第四瓶冰饮的瓶盖。

昨天桂素娟在厨房对她说:你想象的到大半夜一个人去看病的滋味吗?像峥承这样经常通宵查案的人忙起来是完全顾不上你的,你要是真嫁给峥承,只能指望我们。

虞泠只听进去了前面半句。

她是真想体验一下凌晨独自去医院是什么感觉。

假如她在这样的情境下可以独当一面,是不是就能向桂素娟证明,自己有当警嫂的潜质,他们也就没有理由反对她和傅峥承在一起了。

其实她知道,不只是桂素娟,傅峥承也有这个忧虑。

他肯定是了解他师母家的情况的,那天他师母请他去家里做客,他二话没说就带她去了。

如果不是有意让她看看他师母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就算不好开口拒绝,也大可以找个理由让她先回去。

但是他没有。

他们都在给她打预防针,提醒她未来的生活可能会多艰苦,抑或是万一失去他,会有多难过。

他们是怕她因爱生恨,是怕她为爱所困,是怕她将来殉情。

他们担心的比她多得多,考虑的比她多得多,顾及的比她多得多。

可他们不知道,在她眼里,要是不能和傅峥承被世人祝福着在一起,连生老病死都没那么可怕了。

她的愿望多简单啊。

就是生的时候能听听傅峥承的教训却不被他真心责怪,让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们关系。

死的时候能在傅峥承身边,和他葬在一个墓里,让后来的人都知道他们是爱侣。

自古以来的有情人,不都只是图这个吗?为什么到了她这里,什么都不能和他一起面对,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她不能伤心难过,为什么她不能颓废低落,难熬是时候是真的难熬,但是快乐的时候也是真的快乐啊。

喝完第四瓶饮料,虞泠拿起唯一一听罐装的,手扣在拉环上没有拉开。

她默默发了一会儿呆,把手指从拉环里抽出来,不打算继续喝下去了。

目前她的身体机能还没有恢复,免疫力特别差,吃完火锅没有拉肚子纯属侥幸,要是再喝下去,一定会发烧的。

现在疫情一波接一波,进发热门诊还得做核酸,还是不要浪费公共资源了。

她不动声色地把空瓶装进垃圾袋里,先去楼下倒了个垃圾,接着开始清理自己留下的痕迹,结果茫然地发现,日常用品是傅峥承家里本就有的,收走了盥洗台上的瓶瓶罐罐和几件衣物,几乎没剩下什么了,只有一些记忆。

她在傅峥承家里的这段日子,配合他的时间、迎合他的喜好、模仿他的习惯,以至于好像有她没她都一样,但终究还是有东西能证明她存在过的。

——她虽然没在傅峥承家留下什么,但她在傅峥承家空出了许多位置。

衣柜空了。

桌台空了。

房间空了。

她没来的时候,他可以独占整个空间,但当他把所有空间划分给了她一半,突然空出来一半的时候,就格外突兀了。

人家都说睹物思人,不知道傅峥承看着空气会不会想她。

虞泠的手机早在被坏人绑走的时候弄丢了,这几天用的一直傅峥承那部快报废的旧手机。

把这部手机还给他,就要和他失去联系了。

但这是他的东西,要还的。

虞泠依依不舍地把手机放回了桌上,带上自己的行李离开了傅峥承家。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跨年的热闹气息还在,有的地方却发生了命案。

傅峥承一上班就遇到了一起工地抛尸案。

死者被剁成肉块倒进了混凝土里,昨天早晨工人砌墙的时候发现了一根手指,连滚带爬地跑去告诉了工头。

然而工头觉得新年头一天就撞见这种事实在晦气,故意拖延了一天才报警,要不是陈罡带的实习徒弟机敏地给问出来了,时间线索差点被模糊了。

傅峥承上午在现场勘察取证,下午去周边走访,在外面跑了一整个白天,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商讨案情,讨论到一半有同事兴冲冲地冲进办公室,说找到了重要目击者,等跑过去才发现是一场乌龙,案情毫无进展。

到了后半夜,队长看他们还在忙,给他们叫了点炒饭和热汤当宵夜。

门岗的人拎着大包小包把外卖给他们送上来的时候傅峥承才发现,晚上没回家吃饭也没跟虞泠知会一声。

再一看时间,凌晨一点了。

虞泠最近经常背着他熬夜,一两点被窝里还有光,估计还没睡下呢。

他给虞泠打了个电话查岗,虞泠没接。

他心想小姑娘现在是学聪明了,竟然不上套了。

不过也可能是中午没睡午觉,四五点钟就困了,睡着了就没起来,进入深度睡眠了以后听不见声音。

陈罡见他不动,亲自给他端了一碗汤到面前:“来来来,该填饱肚子的时候别矜持,点了你的份,不吃就浪费了。”

傅峥承被陈罡打断了思绪,放下了握着的手机。

这天晚上,错过了最后一班地铁的虞泠找了家二十四小时开门的肯德基,在桌上趴着睡了一觉,醒来就看见了凌晨四五点的泽城。

深蓝色的穹顶似乎裂开了无数道缝隙,从缝隙里露出明亮的天光。

月亮悬挂在每一盏昏黄的路灯上。

天雾蒙蒙的,周围的空气和植物透着萧瑟清冷。

对面的写字楼有几排灯一夜未灭。

马路上有年迈的环卫工人在扫地,洒水车经过他时关掉了喷头。

街边的小贩出来摆摊了,老旧的灯泡下飘着从嘴里冒出的热气。有一夜没回家的年轻人在询问摊主什么时候能吃上热乎乎的煎饼。

傅峥承说外面没她想的那么安全,但好像也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安全。

纵使微如蝼蚁,好歹生于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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